作为久负盛名的“中国建莲之乡”,最让建宁人自豪并为外人所称道的物产当属建莲。建莲,因主产地在建宁,故而得名,并与湖南湘莲、浙江宣莲合称为中国三大莲子。清乾隆《建宁县志》卷二十七“物产”篇记载:“莲,花叶偶生相连曰莲。嫩极鲜,老则为干。莲子入药补脾。邑种莲多处,以西门为最上品,水南次之,水东又次之。”年版《辞海》上册页将“建莲”列为建宁名贵特产。有文字记载,早在五代梁龙德初年,金铙山报国寺前已有红、白莲池,为建宁八景之一。悠久的种莲历史让建宁自古就有种莲、赏莲、爱莲的传统习惯,并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
每一种花,都会有一个甚至多个动人的传说故事。建莲也不例外,她有着无数的美丽传说。其中流传最多的一个关于建莲来历的传说是这样的:王母娘娘在瑶池举办蟠桃会,各路神仙都争着为王母娘娘献礼祝贺。宴会开始了很久,荷花仙子才捧着一碗仙莲汤,姗姗来迟。王母娘娘怪她来得迟,一怒之下,将仙莲汤泼向人间,这仙莲恰好落在建宁县金铙山下铙山寺(后为报国寺)前的两口池塘里,一口开红花,一口开白花。于是就有了建莲,有了报国寺的红白莲池。许多年后,西门外一后生李直历尽千辛挖回一株莲花做为莲种,并和乡亲们一起在西门外开了九十九口莲塘。从此,莲子在建宁扎根结子,繁育至今。
建莲悠久的栽种历史,形成了一系列与莲有关的独特民俗,传承至今。每年农历6月24日为我国民间莲荷的“生日”,有赏荷的习俗,在建宁又称之为莲花节、观莲节、采莲节。这一天,爱莲的人们纷纷聚在莲塘边观莲赏莲、饮酒吟诗、品尝莲之美食、消夏纳凉;更有年轻的男女相互以莲歌对唱,表达爱慕之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古往今来,对于莲花盛放时的美景有无数的诗词和文章作了华丽的描写,建宁自然也不例外。清乾隆《建宁县志》是这样描述的:“建宁秀山丽水,玉润流馨,香泉道道,十里菡萏,极为旖旎”;而民国《建宁县志》对西门莲塘的景色也有记叙:“西门外池,一百口,种莲。池旁遍植桃李,春夏花时,游人络绎不绝。”古时建宁有许多与莲有关的地名,这些地方也多种莲。在南乡长吉保大园(现濉溪镇长吉村)有“莲池”,“池广十余亩,尽种荷,花开时红英碧叶,水光掩映,香风扑鼻,最为胜境。”在东乡(现溪源乡)有莲塘峰,“峰下有仙舍,相传僧人早在‘天池’种莲十余亩而得名。”在客坊乡墨田刘氏世族有莲花山庄,北宋开封府尹刘冀挂冠归隐客坊时作《墨田赋》,赋中有“嬉嬉兮莲娃荡桨,泛泛兮渔子乘舟;袅柔风兮挂纤绪,穿微波兮沉直钩”之语。“十二芙蓉出绛霄,倏然危坐听仙韶;白云飞过风移动,翠浣秋衫湿未消。”清朝建宁人何其渔的这首《无题》则用纯实的语言为人们呈现出了一片优美意境,可谓句句如画。
从古至今莲花都被称为瑞莲,预兆着祥瑞、荣华、安康、丰足。在建宁,民间用莲花灯来表达对这种美好愿望的祈盼。莲花灯有两种,一种是春节舞完龙灯时扎的送龙莲花灯,用彩色油纸做成莲花形灯,灯里放上清油或蜡烛,在爆竹声、宴堂乐和老人的诵经声中,点亮莲花灯后放入河中任其漂走,同时烧化龙灯,喻示着送龙归海,风调雨顺。还有一种是莲花灯舞的道具,精致竹篾扎出花篮、花钵等各式形状的框架,外用各色彩纸裱糊,内用彩色油纸扎出莲花样,莲花内放一竹筒或小磁碗,注入清油,放上灯芯或蜡烛点亮,由女子双手各执一个莲花灯,伴着宴堂乐舞动起来,就如风过瑶池吹动的仙莲,曼妙多姿,摇曳生辉。此外,过春节还有剪莲花莲叶贴窗花、大厅里外挂莲灯的习俗。
中医学自古以来有“药食同源”之说,《本草纲目》对莲的通身药用价值有很高的评价,建莲就是这样一种药食同源的养生佳品。由于建宁得天独厚的生态山水、气候土壤,造就了建莲独特的品质,“其粒大圆润,色如凝脂,稍炖既熟,久煮不糊,食而无渣,味道甘美,清香可口”。建宁周边地域也多种有莲子,“然较他邑产者,均有天渊之判”。建宁人热情好客,逢宴也必有莲子,以莲子待客就是建宁最普遍、最传统的隆重待客礼节。在嫁娶、祭祀、上供等重要场合少不了莲子,各种酒宴的最后一道菜,也定是与莲子有关的甜汤。建宁人出门走亲访友,送上一包莲子,成了亲友最受欢迎的礼品。
在长期的辛勤劳作和生活过程中,建宁人更是创造了一系列风味独特的建莲美食。这方面的记载有许多,然最让建宁人引以为傲的是《红楼梦》中的记叙,其中第十回“金寡妇贪利权受辱、张太医论病细穷源”,贾珍请来学问最渊博、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生死的张太医为秦可卿把脉,张太医开的药方“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中最后一句是“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中写到“小丫头便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建莲红枣儿汤来,宝玉喝了两口”。这道建莲红枣汤不仅是建宁的传统美食、老祖宗的养身食补秘方,也成为建宁人招待贵客的见面礼节。此外,莲子食法还有多种,可清炒,可炖、煨、烩、煮,也可用于拔丝、蜜汁、碾成面制作莲茸馅等等,比如前面所说《红楼梦》里记载的“建莲红枣汤”就是有名的一道甜汤;再比如“冰糖银耳建莲”,是当年李先念主席宴请美国总统里根的一道甜点;还有鸡莲肚、猪肚炖莲子、雪山莲茸、煨莲子、莲子糕、莲子粥、香莲炖鸡、西芹莲子等等,不一而足。一如建宁莲歌《请吃莲子汤》所唱“请客食碗莲子汤,微薄点心待客香;清除疲劳精神爽,祝君一路都安康”,主人待客的深情厚意都在这碗莲子汤里了。
每一道美食都有一个故事,“鸡莲肚”的故事就在莲乡广泛传说。相传,乾隆下江南时,想到盛产“贡莲”之地一游。当乾隆辗转来到金铙山下的金铙寺时,却中暑发痧,后得住持长老一贴草药治好了。然而,乾隆感到体力亏空,就问长老有没有良方妙药。长老说:“若要补、鸡莲肚,药补不如食补”,遂开出一方子:猪肚1个、小公鸡1只、建莲1两,莲子装入鸡腹,鸡放入猪肚,用线缝合,文火炖熟,分餐食用。乾隆派侍从下山买了,到农家炖好,食后身体不日便已好转。乾隆大悦,下令将金铙寺改名为报国寺,并御笔提写了寺名。
有莲必有歌。自古江南水域纵横、池塘遍布,多植莲荷;夏秋之际,少女乘小舟出没莲荡,采摘莲子,轻歌互答,文人骚客往往将此情景写入诗词曲赋之中,由此也就产生了众多优美的采莲曲。同样,在有着悠久历史的莲乡建宁,经过历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和传承,产生了众多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以莲为主题的民间歌谣——建宁莲歌。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的建宁莲歌继承了闽西客家山歌风味兼具闽北山歌特点,其中又以建宁西门莲歌和河东莲歌最为悠久,在县域内普遍流传,成为最具建宁乡土特色的民间文艺形式。在劳作之余、丰收之时、欢乐之中,莲塘、田间、村头处处可为歌场,男女老少都能唱上几句。“瑶池落下仙莲种,西门莲花火样红;神农药师尝百药,莲子记载纲目中;建莲写进《红楼梦》,提神补气显神功;选入皇家当贡品,历代皇帝最看重;莲子全身都是宝,寸节功效都不同;人人都把莲子赞,人寿年丰平安汤。”这一首《西门莲歌》把西门莲的传说、美名、药食用价值唱得通俗明了,散发着一股建宁红土地的芬芳。如同古代众多的《采莲曲》一样,有许多建宁莲歌是反映莲农劳动生活场景的,比如表现早晚采莲子情景的两首歌,《早采莲》:“太阳普照咱莲乡,采莲姑娘整行装。头戴竹笠身背筐,披星载月采莲忙。朝晨采莲容易剥,颗颗白莲保平安。”《晚采莲》:“日照西山晚霞红,风吹莲花巧玲珑。清风送来香阵阵,莲蓬压得变如弓。天上星星耀眼睛,初升月光赛银洋。全家围坐月光下,剥莲脱皮到天光。”莲荷的爱情意象特征自先秦时期就一直流传下来,爱情之花在建宁莲歌中同样是永开不败的,《采莲情歌》、《莲汤送情人》、《采莲小唱》等一曲曲莲歌,通过男女对唱,把莲乡青年男女追求爱情、歌吟自由恋爱形象生动地呈现出来。此外,还有表现莲子生产加工、热情迎宾待客、歌颂军民鱼水情、歌唱党的好政策等许多方面的莲歌,充分地反映了莲乡劳动人民在生产生活中积累的爱莲情感以及对生活、对家乡的热爱。
建宁莲歌传唱千年,而与建莲有关的谚语也同样流传千年。这些莲谚产生于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实践,是民众的智慧和经验总结,富有浓郁乡土特色,语言生动、通俗易懂,在民间以方言口口相传。莲谚的内容包括极广,涉及到莲农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有的是农用谚语、有的是农事谚语、有的是常识谚语,类别繁多,数不胜数。“西门莲,不用炖”(说的是建莲中的极品西门莲,品质极优,不用蒸煮,用开水冲泡后即可食用);“莲莲建莲,进贡京城”;“花中君子,建莲珍品”,这些莲谚充分表述了建莲的品质。还有一些是对建莲农事经验的总结,多以农历月份来指示,“三月三,藕出苫”,“五月花,六月莲,七月八月莲收成”,“三月种莲四月肥,五月耕耘莫迟疑,六月莲花出水面,七月莲子个个圆”,告诉人们莲子的生长季节和农事生产经验。“一剥二脱三捅心”,“肃壳脱皮靠巧手,烘焙晒莲掌火候”,简要地道出了建莲加工工序和技术。“家有一塘莲,确保度荒年”,“山歌好听口难开,莲子好吃藕难栽”,“折断一根藕,损失莲一箩”,告诉人们莲子对莲农的重要程度和种植过程的艰辛。而更多的是以莲喻人、以莲劝喻等社会事理类的谚语,如:“好叶好花出好莲,好门好庭出好女”,“农家有好女,塘里有好莲”,朴实建宁人喜欢以花喻人,希望女儿长得像莲花一样美丽。无论是莲歌,还是莲谚,都通俗生动地反映了莲乡风情风貌和莲农生产生活场景,是莲乡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文艺形式,也是建宁民间艺术宝库中的珍品。
建莲作为建宁的一张烫金名片,是莲乡幸福生活的美好象征,以不可替代的魅力融进了建宁人的生活,成为所有建宁人的乡情符号和心中永存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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